阿精

【醒九】手的故事

猪笼里，里屋外屋一片混乱。

“老婆，我还是觉得我头发有点长，要不要找摸顶祥剪剪？”黄绿摸着头发照镜子，被黄师奶一把拽住出了卧室：“哎呀摸顶祥今天两点就收档啦哪有时间给你剪头发，快点走了。”

杨师奶在柜子里翻自己的新马褂，还不忘大声冲着外边喊：“儿子，穿老妈给你买的那件新衬衫啊！”

“知道了妈！”杨阳正忙着套鞋子，仰起头来大声答应。

“大车小车，你们有没有看到我早上买的酒啊？放哪去了啊？”排骨在厨房胡乱翻着，小车外套套了半截出现在厨房门口：“哎呀在客厅里啦，快点我们该走了！”说着一把把住排骨把他往外推。

相较外边的混乱一片，刘醒的房间算是安静。

晴晴已经收拾打扮好了，又穿上了抗战前的褶子衬衫和百叶裙，坐在床边仰头笑她哥哥：“阿哥啊，你都已经挑了半个钟了，一会我们要迟到了。”

“所以我才叫你帮我进来看看嘛，哈你个死丫头笑阿哥！”刘醒说着一指点在晴晴额头。晴晴仰倒在床上，哈哈地笑出声。

刘醒没有理她，回头从衣柜取出一件浅灰色的西服，嘴里念叨着：“要不还是浅色的吧…”

晴晴无奈地斜了她哥哥一眼，起身扯过他手里的外套帮他套起来：“哎呀你就不要再挑了，你怎么穿九姑娘都觉得好看的！”

刘醒整理着衣服，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晴晴在说什么，抬头瞪她一眼：“在九姑娘面前不要乱说话！”

晴晴调皮地吐吐舌头：“知道了！”

忙活了好半天，所有人聚集在门口正要出门，燕萍、摸顶祥、打斋鹤一帮人结伴推门进来：“可以走了吗？让九姑娘等我们就不好啦！”燕萍笑嘻嘻地绕着辫子，有意无意地看了排骨一眼。排骨面露羞赧，掩饰一般上前推了推燕萍：“走了走了，再不走就迟到了。”

一行人吵吵闹闹地出了猪笼里。

今天是抗战胜利的第3天了。两天前刘醒就听说九姑娘已经从大后方回来了，她有差阿森过来报了个平安，但是她自己却一直都没有来见他。

她很忙吗？

刘醒很想去见见她，虽然早就听说她的病已经完全养好了，他还是觉得见着才能安心。还有一个藏的更深的，又似乎就快按捺不住呼之欲出的小私心——

“那另一个你给了谁？”她握住手榴弹，紧张地看他。

眼见她的神色像是越来越着急了，他才轻笑着开口：“给了晴晴，”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满是宠溺，“不然你以为是谁？”

——九姑娘不会知道，刘醒后来每次想起她那一刻的紧张，就会忍不住扬起唇角，偷偷在心中思忖着抗战胜利后的无限可能。

虽说是很想立刻见到她，刘醒却一直没有抽到时间。他忙着带兄弟去警局复职，忙着带晴晴去医院检查身体，张罗着帮杨师奶把猪笼里收拾了一番，还抽空去了一趟乡下，把非凡哥的大儿子送去了东妮那里。

似乎随着光复之日真的到来，那些琐碎繁杂又不能不管不顾的生活，将“光复之后，教堂见”这句曾让彼此再难也要坚持下去的承诺，变成了一句轻飘飘的风中誓言，谁也没再将它放在心上。

——也许也只是自己想太多。

今天早晨，第一天复职上班的刘醒正考虑着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抽时间去见见九姑娘了，他猜她可能也在忙着东泰的事，他可以去她公司门口等她。正如此打算着，铁姐就到了警局，带来了九姑娘包下了添记准备宴请街坊们的消息。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轻快地响起，刘醒转眼望去，九姑娘已经出现在大堂中间。

——她比那时候红润了好多，看来已经在大后方养好了身体。刘醒放下心，起身相迎。

“九姑娘你来啦！”

大家迅速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和九姑娘打着招呼，倒是将刘醒挤在了最外围。杨师奶和晴晴一左一右拉着九姑娘站在中间，眼中都透着无限感慨。

“九姑娘我好想你啊！”

“九姑娘，我们终于胜利了！”

 “是啊，八年了，我们终于胜利了！”九姑娘回拉着杨师奶，微笑中亦是透着无限感慨。

“九姑娘，这是什么？”黄绿提着两个似乎很重的菜篮子，从人群外围挤进去。

九姑娘神秘地对大家笑笑：“这个啊…”她用手里的包包拍了拍菜篮子，“你们不记得我八年前在这里答应你们什么吗？”

看着大家茫然的表情，九姑娘笑着宣布：“请大家吃清蒸大石斑、红烧大群翅、茄汁大虾，还有大红乳猪全体！”

“九姑娘你记得这么清楚啊！”杨师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九姑娘立刻摆了一副捞家婆的架势出来：“当然了，我捞偏门的嘛，牙齿当金使的！说的话当然记得了。”

杨师奶笑着抱起一个菜篮子：“谢谢啦谢谢啦！我去厨房做！”

街坊们拿着菜四散开去，九姑娘回过头，这才看见站在外围的刘醒。他将手插在裤兜里，见她看向自己，才对他抿嘴一笑：“九姑娘，来了啊。”——仿佛从来没有那么多分隔两地的日日夜夜横在他们之间。

敛去刚刚刻意摆出的捞家婆架势，九姑娘亦是腼腆抿唇，轻轻对他点点头。

 

杨师奶、黄师奶一帮女人围在厨房忙碌着，九姑娘走了进来，双手搭上杨师奶的肩：“杨师奶，不如你们出去招呼街坊吧，让我来啊？”

杨师奶回过头，有些受宠若惊：“哎呀九姑娘，已经让你破费了，怎么还好意思叫你做…”

“是我请大家吃东西的嘛~”九姑娘笑笑，不等她们同意就将她们一个个推了出去。

她拾起杨师奶扔下的围裙系上，轻松地挑挑眉——唉，好像好久都没有自己做过饭了呢。

刘醒掀开帘子走进来：“九姑娘，我帮你啊。”

九姑娘回头，憋笑皱眉，神情古怪地睨了他一眼：“你？”她上下打量着他，“你行不行啊？我记得你上回在这里炒给我的河粉，味道很一般啊。”

刘醒无奈地抿唇，捞起围裙系起来：“九姑娘，上得厅堂入得厨房这个标准是给女人定的来着，我已经不怕吃亏进来了，还要被你老人家嫌弃，就太说不过去了吧？”

“喂醒哥，”九姑娘瞪了眼，抡起勺子指指他，“我堂堂九姑娘做饭给你吃，到底是谁比较吃亏？”

刘醒笑着埋下头没有接话，九姑娘扁着嘴斜他一眼，便也抿着唇笑了。

说话间，刘醒抄起铲子，将一盆虾下了锅。九姑娘则在一边翻了翻锅里的石斑：“哇，好香~”

刘醒斜过头，正看见她眯起眼享受食物香气的样子，像只捧着鱼的猫咪。刘醒笑了，装作闲聊般试探她的口风：“九姑娘，打完仗了，你有什么打算？”

九姑娘翻着锅里的石斑，颇有些感慨的样子：“能有什么打算，不就继续打第二场仗咯~”

见刘醒有些惊讶，九姑娘放下勺子，故作轻松地解释：“我们国家这场仗就打足了八年，我家的仗还不知道要打多久。”

刘醒了然，轻叹一口气：“九姑娘你不累的吗？”

“你以为我想打吗？我们也不想和萝卜头打仗了，是那些萝卜头一定要和我们打嘛…”九姑娘说着挑了挑眉毛，一副无奈的表情。

刘醒看着她，再次在心中叹息，九姑娘始终还是九姑娘。他突然就释然了，明明早就知道她是把她自己放在最后一位的那种人，她能为自己考虑什么呢？唉，她要继续打仗，我刘醒就继续陪着她打咯…

大家在愉快的气氛中吃完了一餐饭，先是相互敬酒，后来都有了些醉意。男人们划拳，女人们聊着家常，九姑娘和刘醒坐在一起，回忆着过往。

“喂刘醒，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在教堂，你有聊过抗战胜利后会是什么场景。”九姑娘的脸红红的，神色已经有些涣散，她学着刘醒的口气，合上眼，“整个上下九路，人山人海，舞龙舞狮，放烟花，放鞭炮，三天三夜。刘醒啊，真的被你猜中了！”她睁开眼，看见刘醒笑。

刘醒端着杯子，脸也被酒精熏红了，他看着她灵动的笑眼，不由也笑了：“不难猜啊，那8年那么苦，真的胜利了，大家真的会乐疯的嘛。”他最后勾了勾唇角，像是想到了什么，静静埋下头。

九姑娘被他的情绪感染，抿了抿唇，也低下头。是啊，8年了，他们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才终于等来了今天…她想起他为了劝她离开，放下狠话不要再跟她做朋友；她想起她差点被游击队暗杀，他飞身上来帮她挡子弹；她想起他不离不弃地帮她戒烟，陪她救了1000多个孤儿出境；她想起她差一点点就失去他了…眼中不禁噙满了泪水，连眼前刘醒的样子都逐渐模糊了。

“各位街坊！”黄绿突然摇摇晃晃站起来，“抗战终于胜利了！”

“耶！”街坊们应和着，各自端起了酒杯。

“不如大家都讲讲，这八年里，有些什么刻骨铭心的事。”

这八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刻骨铭心…九姑娘噙着泪，默默看了刘醒一眼。他埋着头，她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我先讲！我排骨仔先讲！”排骨首当其冲端着酒杯站出来，“我们有多惨，都不及醒哥惨。”

九姑娘抿着唇，心像是突然被人揪了一把。

只听排骨继续说下去：“醒哥背上中了一枪，他睡在万人坑，整个人被活埋，又从死尸体堆里爬了上来！醒哥是最惨的！”

似乎是受到排骨感染，街坊们都喊起来：“醒哥最惨！”

刘醒听着这些话，控制着情绪，抬眼看了看九姑娘——她刚才灵动的笑眼已经不见，此刻的她睫毛上沾着泪珠，眼眶里已全是眼泪，她紧握着拳像是在控制自己不要哭出来。

看到这样的九姑娘，刘醒心里也揪着疼。他怎么可能是最惨的那个…有个人，她为了不让广州落在英雄叔、展鹏哥的手上，毅然扛起了大汉奸的罪名，救了1000多个孤儿出境；她被父亲误解、被亲人陷害，差点染上烟瘾放弃自己；她被萝卜头投入集中营，差点丢了性命…而她现在坐在自己身边，还在强忍着眼泪扮坚强。还有人比刘醒更知道她的苦吗？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住嘴！”刘醒一抬手，站了起来，“排骨你住嘴。我不是最惨的，最惨的人不是我。我有什么惨的，”他摊了摊手，“我只是跪在那里，听天由命而已。如果真的打死我了，十八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最惨的那个…”刘醒的声音有些哽咽，“是拿着枪，站在我背后，扣扳机的人…”

他知道，那时候她站在他背后扣动扳机，需要多大的勇气，如果他真的死了，终身自责终身悔恨的，只会是她。那时候他躺在万人坑，胸口闷地快要炸裂，耳鼻之中全是尘土，那时候他也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信念，他要活下去，就算是为了九姑娘，他也一定要活下去。刘醒喉间哽了哽，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阿醒你不要再说了…”九姑娘突然站起来，她埋着头没有看他，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请求，“你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我有讲错吗？”刘醒借着酒意上前一步，摊了摊手，“最惨的难道不是你吗？”

“我真的不想再提了…我不想回忆那个时候…”她柔着声音，吸着鼻子，不敢看刘醒一眼。

刘醒只觉心中更痛，他只是想让她知道，他明白她那时候承受的压力，他知道她为他付出过什么，他都懂。他想和她一起面对，他现在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只是想让她能真正抛开那些阴影。

刘醒却终究没有逆了九姑娘的意思，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立在一侧抿着唇，心疼地看着她。

“好，九姑娘说不提，大家都不许提！”晴晴哭着走出来，揽住了九姑娘的肩安抚着，她却比九姑娘哭得更厉害。

她还记得那晚游击队带她到郊外去看阿哥，九姑娘坐在仓库一角发抖，直到她站在她面前，九姑娘才回过神，她抱住她，感觉她浑身都在颤抖，而九姑娘这时才讲出了那晚的第一句话：“晴晴，你大哥没事了…”

“九姑娘…”晴晴额头抵着九姑娘的额头，“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是你救了我哥哥…”

“都说叫你不要再讲了！”九姑娘像是终于忍不住了，步伐不稳地推开晴晴。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她合上眼，那天提着枪一步一步走近刘醒的画面仍然历历在目…

“很恐怖的…”她抽泣着，终于捂着鼻子哭了出来，“真的很恐怖的…我那时手不停地抖，整个人都在发抖，不可以让萝卜头看出来的。”她目无焦距地回忆，“我当时…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会有勇气扣扳机，我不知道我真的扣扳机，打中了他的心口会怎样…”她终于抬起头，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直视刘醒的眼睛。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疼惜。

他抿抿唇，目光坦然，像是要告诉她，没关系的。他像想说什么，九姑娘却没有给他机会，她看着他的眼睛剖白，“如果我真的打中了你心口，你死了，我以后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刘醒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见她已经埋下头捂住口鼻，他终是没讲出口。

晴晴扶着哭得花容尽失的九姑娘坐下。九姑娘捂着鼻子，像是回到了那一天，她不知道要怎么办，不知道刘醒如果死了她会何去何从，她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趴在桌上失声痛哭。

街坊们这还是第一次听他们聊起整件事的经过，大家都没有想过，那天从清晨到日落，刘醒步步危机，九姑娘饱受煎熬。大家沉默不语地围了过来，却又都没有上前，大家看着平日里似乎什么事都能摆平的九姑娘突然哭成这样，都很是替她难过，却又都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只有刘醒埋着头，默默走了过去。

没有亲身经历这段过往的人可能都不会明白，两颗心要多么地贴近，才能那样信任地将后背交托给对方；两个人要经受怎么样的折磨，要抱有多么强大的信念，才能真的劫后重生，一起看到清晨的曙光。

只有刘醒知道。

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她毫无知觉，趴在桌上几乎泣不成声。

刘醒想要安慰她，他抬起手在她肩头，顿了顿，终于按下去。他的掌心感受到她时至今日仍然颤抖不已，他想说点什么，却是哽着喉咙说不出话。唯有加重力道，他想让她知道，他还在这里。

似乎感受到肩头的重量，九姑娘慢慢抬起头。

刘醒心疼地看着满面是泪的九姑娘，另一只手动了动，想要帮她抹去眼泪。他最终却没伸出手，他不忍心再看她，他将手紧握成拳，慢慢埋下了头。

他突然撤开的目光，他隐忍的表情，让九姑娘突然有种错觉，她觉得她就要再次失去他了。

“阿醒…”她终是没忍住，转身抱住他。

她伏在刘醒肩头，似乎要把他抱得更紧一点，才能确认他真的还在这里。

刘醒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将人拥住起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抱她了，他敏感地发现她比从前更瘦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别人的拥抱都可以甜甜蜜蜜，而他们的每一次拥抱都伴随着锥心的痛…他叹息着，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又微微放低了身段，让她可以抱得更舒服。

杨师奶已经把街坊们都赶了出去，铁姐拉着醉醺醺的阿森，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九姑娘一眼，刘醒越过九姑娘的肩头，对铁姐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铁姐这才拉着阿森离开。

大堂里转瞬就只剩下他二人。

九姑娘的抽泣声越来越缓，她在刘醒的怀抱里慢慢安静下来。随着锥心的回忆渐渐摊开，心痛的感觉也慢慢散去，九姑娘赖在了刘醒的怀抱里没有了反应。

刘醒依然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她的背，最后他的动作也停下来。他抱着她稍稍扭头，用鼻尖触触她的鬓角，他低哑的声音就响起在她耳畔，声音带着些宠溺，带着些无奈：“九姑娘，我就这一件外套的，你这样，我明天怎么见人啊…”

九姑娘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她一下子挣开了他的怀抱，看到她肩头全是她的泪，带着一些她的唇印、她花掉的妆容。

“对不起…”她连忙伸手帮他擦拭，无意地抬头，看见刘醒颔首抬眼，看着她微微笑。

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在逗她，九姑娘的脸比刚刚更红了。她皱着鼻子拍他一下，刘醒眨眨眼，两粒酒窝深深陷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张开双手，再次将她拥入怀抱。

不同于刚刚的相互安慰，这一次的拥抱终于夹杂了甜蜜，夹杂着些许心跳。

刘醒满足地叹息着，哑着声音哄她：“我在这里啊…”

 

一起走出添记的时候，九姑娘的酒已经醒了一大半，但走起路来还是有些摇摇晃晃。

夜了，有些凉风，刘醒脱下外套披上她的肩替她笼了笼：“冷不冷？”

九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拉拉外套埋下头，半晌，默默摇了摇头。

刘醒依然是笑，牵过她的手，让她可以把平衡交托给自己。

“不能喝以后就不要喝那么多。”刘醒侧过头，有些许埋怨。

九姑娘难得乖巧，由他牵着，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袖子，埋着头跟着他。

“嗯。”她小声应着。

“唉…”刘醒叹了口气，望天，“这头答应，那头从来都不听我说…”

九姑娘“噗”地笑了，抿抿唇：“谁让你那么唠叨的。”

刘醒无奈：“谁让你老人家总是那么爱惹事…”

九姑娘埋着头，看着月光将自己的影子投在地上，娇娇弱弱地像是藏在了刘醒身后，心中泛起莫名的甜蜜。

“刘醒。”

“嗯？”

“你白天在厨房问我累不累，其实我也很累的…”

刘醒有些心疼地看她一眼：“累了就停下来休息啊。”

九姑娘摇了摇头：“你知道我的，我停不下来。”

刘醒叹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只是紧了紧拉着她的手。她却很快地扬起头，对他笑了笑，“不过我答应你啊，我以后会多为自己想想的。”

本以为刘醒又要唠叨什么，诸如“你哪次不是这么答应的啊”“你要真的做到才行啊”，她都做好了翻白眼的准备，没想到刘醒只是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轻轻摩挲。

“我也答应你，我以后会一直都在。”

刘醒的眼睛泛着柔光，把九姑娘的眸子也点亮。

九姑娘笑着抬起头，看见星星在天空眨着眼睛，月色好美。

=== 完 ===